【飘零的童年】


    
  我没见过父亲,他死的早。母亲说我爷爷做过旧社会的官,父亲跟着受过毒
害教育,在文革批斗中落下病根,拖到有我后就去世了。
  第一个继父我见过,但印象不深。当时以为是亲爹,凑到跟前去,却经常挨
打。发觉不对头后我就开始躲,等到后来没处躲的时候,母亲只好送我去外公家。
  外公家有个「姨姨」,大不了我几岁,对我非常好。我想叫她姐姐,可是外
公不让。在那里我度过了小学时期,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再后来我看见了第二个继父。他来的时候,外公告诉我,我的母亲去世了,
他这是来接我回家的。我不太伤心,母亲有各种原因不来看我,说不工作就没有
工资,我就没饭吃。我想我不用吃饭也能活,而且那样做了,真的一天没吃饭,
也没死去啊!但她不理,认为我胡闹。现在,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有些害怕。
  他所说的家在那里?什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去,便开始伤心,想念母亲。
外公留不住我,谁叫我是城镇户口,有公粮吃。
  路边有未化的积雪,让尘土和树叶干枝半掩半露,脏兮兮地形成护路基墙。
  我裹着外公的大衣扒在卡车马槽里,从缝隙上盯着看,觉得很好玩。汽车行
进中,有时快,有时慢,总是这基墙,没完没了。
  到了一个地方,街道很长,我只看了看,那头的两边可能还有街道,因为有
人来回横着走动。继父站在马路边,一看见有车,就跑着去爬,站在驾驶室外的
踩脚板上给司机发纸烟。最后有个司机愿意拉我们,我便爬进马槽里,离开了县
城。
  汽车一出城,一头钻进山里,蔓延的山路惊心动魄。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
上,用力抓着车邦,不敢松开。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来到一个荒原,在路边下了车,
开始步行。走尽平地,地势猛然开始下陷,沟山就在脚下。有架子车那么宽的路
顺山下去,在梯田荒山夹杂的半坡上,有几户人家。继父指着最靠东边一座斩山
挖洞的院落说,这就是你的新家。
  一个小脚老奶奶领着个比「姨姨」小的女生站在院子门口等我们,相连的几
个庄户院子里也有人出来看,双手捅在袖筒里,挪动着往一个土堆上聚集。突然,
有个和我一样大的男生从那土堆人群里跑出来,直奔过来。到了跟前,突然斜过
头去,用眼角瞟着看我。
  继父说:「这是你奶奶,叫奶奶」,我叫了。他又说:「这是你姐姐,叫姐
姐」,我又叫了。
  哪个男生还用眼角瞟我,一直瞟。姐姐看出来,过去打他,让他叫我「碎大」
(音,最小的叔叔,也就是他父亲最小的兄弟,堂兄弟)。
  继父是这个地方唯一一个城市人,很有身份,于是不久里庄(里面庄户,那
里人就这样称呼)的男人们就陆续过来和他说话。他逼我认亲戚,我认了一阵就
烦,看见院子里姐姐在赶几个小小孩,热闹的很,也跑出去。继父跟出来,猛揪
我耳朵,看他眼神很凶,我没敢哭,进去挨个叫着认。
  晚上,奶奶烧了侧面小窑洞的炕,让继父睡。我和奶奶姐姐睡在灶方窑(有
厨房的窑洞里,也有叫屋里的),刚进门就一个大炕,奶奶睡窗户边,我和姐姐
睡在有灶头的这边。
  睡觉的时候,姐姐没穿裤头,光着屁股溜进去,赶紧裹起来包住自己。和光
屁股女生睡一个被窝,她羞,我也羞,就各扯一个被子角,暗中使着劲。奶奶听
见了,吆喝了几声,我们才各自老实下来。
  第二天早上,继父早早就走了。奶奶喊我们起来去驮水,于是姐姐从牲口窑
里拉出一头毛驴来,又和奶奶抬了个带扁担的木筒担子,举过头跨在毛驴脊背的
鞍子上,刚好合适,实在是新奇。走的时候,姐姐从院子外面靠山边的柴草堆里
抽出一根长长的竿子,让我拖着跟在后面。
  路上她告诉我,那个瞟我的男生叫「安子」,是里庄大哥家的,眼睛小时候
看斜了,都叫他「斜瞅子」。里庄有三户,都是一家人,最大的庄是「大爸」家
(继父的堂哥,两人一个爷爷),他有七个儿子,老大和老二分家过,各自另行
开辟了庄户。
  驴认识路,在前面「得、得」地走着,我们俩跟在后面。翻过一道岭,和我
们家所在的哪个山凹差不多的另一个环形山凹出现了,靠山体阴面分散着几户人
家。姐姐说这儿叫阴面凹,再下去还有个阳面凹,而我们家哪个凹最靠山顶平原,
叫原头凹。
  这里驮水的小路都是经过庄户院子的,便有狗出来叫,「汪汪」直叫,样子
恶的要命。姐姐用那长长的竿子戳,且战且走。我扯着她的衣服跟着跑,离开很
远了,那些各家的狗才撤退离去。
  姐姐继续说事情给我听,并让我回头看哪个还在张望的花色狗,说它家的女
子把娃娃养在尿盆里了。
  地势一直向下,穿过两座山包的缝隙,从另一面再次出现一个环山凹谷,估
计到阳面凹了。这里的人家比上面多,远远就能听见狗叫声。我腿肚子开始发抖,
想回去。姐姐说你敢的话就自己回去吧,并蔑视地看着我。很快就到人家门口了,
她告诉要我悄悄地走,也许狗听不到就不出来。我把心提起来,尽量小心,还是
不知不觉去拉姐姐衣服。
  第一家过去了,第二家也过去了,可是我的腿软的不行了,脚步沉重地发出
响声。她小声骂我没用,想甩脱我。我死也不松手,就弄是声音来。一条狗冲出
来,被姐姐用秆子档住。我也急了,打着毛驴屁股赶着跑起来。于是在接连的人
家门口不停有狗加入,有的狗很快返回,有的不依不饶。其中两只一直追着我们
下到山崖边上。姐姐说这两只是一家的,主人是我们远房堂亲,祖辈当阴阳(半
仙,跳大绳的),家境好,狗就凶。
  有人沿着山崖凿出一条小路,像个Z 字。下面有一泉水,是从地下冒上来的,
清澈见底。姐姐说它永不干涸,舀去多少就会泛上来多少,这里的人全靠它养活。
  这话不假,在我们回去的路上,牵着毛驴驮着同样筒子的人们接连下去。
  看着驮水的大人们,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有我们俩不停地要和这些狗战
斗,而那些大人们怎么就一点事没有。你看他们手里不拿任何棍棒之类的东西,
却悠闲自若地走着,还大声地和里面人喊着说话,狗都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只
冲出来。
  驮水是每天必须做的事情,要始终保持家里的两个水缸都满着,为的是防止
雨雪天路滑难走,家里断水。然后就打扫院子收拾窑洞,写作业等着吃饭。奶奶
做饭,姐姐帮忙拉风箱。
  风箱是木头做的长方形箱子,里面安装了如同活塞一样的机关,有长长的拉
杆可以出进运动。它很大,拉着很费劲,但我很喜欢,因为拉起来会发出「啪嗒,
啪嗒」的声音,久而久之,这声音就成了食欲的期盼。于是很快掌握技巧,拉得
火大还省柴。
  饭很难吃,不是包谷面搅团(用玉米面放在锅里搅和成粘稠的糊状,盛到碗
里就着咸菜吃),就是黄米干饭(谷子米蒸的干米饭,同样就着咸菜吃)。奶奶
看我吃不下,给我和姐姐每人挖了点猪油搅在饭里,好吃多了。
  饭后的整个下午都没事,只要给羊和驴添上草料就行。剩余时间,一边和姐
姐说话,一边写作业。有时候「安子」也出来和我们一起写。于是我们三个一会
儿爬到炕上捂着被子写,边写边玩;一会儿又去院子里,各自抢个有利地形——
土台子、木板子、矮墙之类的地方写,边写边玩。
  很快,新的学期开始了,这是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完了就升初中。我准备
好我的作业,又给姐姐把没做完的抄完,想象着新学校的样子,计算着开学的日
子。好不容易等到跟前,姐姐却告诉我,奶奶不让我上,说家里的活儿没人干。
  我去找奶奶,哭着要上,亲昵地抱住她腿,求她。她说:「上学要写作业有
什么好,而且学校就在你来的哪个公路边上,远的很,每天都要走,很累,在家
还可以睡懒觉。」我不听,就要上,把她惹火了,打了我一顿。
  早上,天还黑着,「安子」在外面喊,姐姐从被窝里钻出去走了。我望着窑
洞上面的小窗户,微弱的有点光线。很久后那光线就多了些,能看见一点洞顶。
  洞顶是圆弧形的弓顶,随着光线的增强一直延伸到能看见多半截。最里面就
是白天也看不清楚,我一直坚信光线能进去,和姐姐争论过多次,后来知道自己
错了。
  我一个人去驮水,被狗咬了腿,裤子撕烂,鞋也丢了一只。回来挨打,奶奶
嫌我哭的声音大,揪破了我的耳朵根子。我学会用姐姐的秆子了,赶着毛驴边戳
边跑,但是驴把水筒颠落地下,摔坏了水筒担子,奶奶很生气,把我的腿打得瘸
了好几天。晚上我悄悄把伤腿伸给姐姐摸,她摸到几个肿块,就小声地「呀」了
一下,奶奶听见,骂姐姐:「和你骚妈一样想当婊子吗?猴女子。」姐姐坐着板
凳,爬在炕头上写作业,煤油灯一闪一闪地。我凑到跟前看,奶奶不让,怕我看
到想上学,赶着我去给牲口添草。牲口窑里没有灯,我总感觉里面有鬼,吓得战
战津津。喂了牲口,关好羊圈,就得睡觉了。钻在被窝筒里,心热的不成,偷偷
瞅姐姐。姐姐数学很差,不会做题,偷偷给我书看。我看会儿就会了,爬起来给
她做,她就用挑下来的灯芯花在我脸上画。早上起来,奶奶看见我的脸,笑了,
骂姐姐:「猴女子,猴死了」。奶奶发现我看书,骂我,姐姐就护,于是,逐渐
地她也不管了。有时候奶奶进里庄去串门,我们俩就可以说话。姐姐说她妈跟人
跑了,她爸才娶了我妈。我问她,奶奶为什么说「骚」和「婊子」。她抬头看着
我,说:「那是骂人的,骂坏人,骂流氓,耍流氓的人」。我说:「你知道流氓
怎么耍?
  「她诡异地笑,然后说:」等会儿睡下后教你。「山上的草长出来了,我增
加了活计,驮水后得放驴去吃草,下午还的放羊,捎带弄写干柴回来。一天下来
很累,加上给姐姐写作业,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便把她说的要教我如何耍流氓
给忘记了。正香着,被她拧醒来。黑暗中,奶奶的呼噜声像驴在啃碱土(音,山
里一种带碱性的土,不知道驴为什么喜欢啃)。她让我脱了裤头,我不脱,经不
住她使劲地拧。然后让我爬到她身上,把」牛牛「(音,鸡吧)放到她的腿缝里,
用屁股压她,压住揉。她那儿有点毛,我没有,她说以后就长了。她的毛上有块
骨头,刚好顶在我骨头上,揉久了就发疼,但她喜欢这样。于是每到写完作业刚
睡下,如果奶奶扯着大声」啃碱土「,她就会拉我上去揉一会。
  第二天她告诉我说:「昨晚咱们那样弄叫叠活(音,当地人口头粗话,做爱
的意思),也叫弄(音,做爱的意思),那些大人说开了叫日痞(音,做爱的意
思),你没听见骂人的时候说;日你妈!日你妈!就是那样把人家他妈日了。谁
的妈让人日了,人家就骂她是婊子,骚婊子,卖痞的。」我问她怎么知道,她说
她见过奶奶和别的男人这样弄过,也见过别人。我说别人是谁,她不告诉我。
  姐姐有奶头,小小的,我摸着了,她挺喜欢,老让我摸。我担心爬在她身上
让奶奶知道骂我「骚」,就光摸奶头不肯爬上去叠,她说那样不对,没有意思。
  奶奶托人买了一只小猪回来,我喜欢地养着,每天用麸子和野菜给它拌食。
  野菜是我放驴或者放羊的时候捡回来的,需要剁碎才能和麸子一起给猪拌食,
于是奶奶找了一把生锈的老菜刀,让我剁野菜。剁着剁着就把指头剁掉了一点,
就一点点,白白的骨头刚能露出来。我不敢告诉奶奶,拿了些土撒在上面,血就
不流了,于是捡了根烂布条缠上。可是过了两天有些发臭,疼的我晚上睡着了还
哼哼。姐姐发现了,告诉奶奶。奶奶追着我打,说我装可怜,我跑到山坡下不敢
回来。姐姐找过来,拉我回去,奶奶用水给我洗,把坏了的往下撕,然后用锅台
里的炉灰缚上,包扎起来。真是好办法,没多久,就不疼了,我可以干活,还可
以摘黄花菜。
  黄花菜一般种在梯田的土埂上,不占地,绿绿葱葱,像农田的护墙一样,比
我还高。夏天的早晨,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摘黄花菜,摘回来后奶奶用蒸锅蒸一下,
我就端到外面放到柴草堆上去晒,晒干用袋子装好存起来,攒多了可以拿去卖钱。
  姐姐让我偷黄花菜,我不敢,她要告奶奶说我耍流氓,晚上老爬到她肚子上。
  我还是不敢,她就说我坏话,编造的奶奶都信,吓得我想答应,但怕奶奶发
现打死我,左右为难。她看不是办法,就出主意说:「你可以自己偷偷晒一些啊」。
这倒是个办法,不算偷,我就答应了她。
  实际我不想惹她,她和我好,就不会给奶奶说我坏话,重要的是可以和我玩。
  她上学,比我知道的多,特别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事情。奶奶不在家的时候,
她就会拉我到牲口窑或者磨窑(磨面的窑洞)里,脱去裤子,挺起肚皮,让我用
牛牛对准她的痞往进放。放不进去,她就怪我的牛牛,说我牛牛不对劲,应该能
竖起来,竖起来就能放进去。
  有一天我尿憋,发现牛牛真的竖起来了,高兴地拉着她去牲口窑里看。她说
试一下,看能不能放进去。脱了裤子站着放,挺着肚子弄的我腰疼,就是放不进
去。我都怀疑她那儿有没有能放进去的地方,应该有个洞洞,要不放那儿。她说
她有洞洞,只是我笨找不到,要我用手摸。我嫌骚,不摸,她就掐我,拧我,压
着打我牛牛。虽然疼,但我不生气,知道她和我玩的。
  我晒了些黄花菜,偷偷给姐姐。她用书包装了背着去上学,晚上回来,口袋
里就装了水果糖,书包里还有新本子和铅笔。晚上睡下,她喂给我一颗糖,就让
我爬上去揉,直到她疼了才罢。还是睡不着,又让我摸她。摸会奶头,她说没意
思,让我摸她痞。我不愿意,感觉脏的很,但吃着她的糖,只好摸。毛毛比前阵
多的多了,吓人一跳。就一直摸,摸毛毛,只摸毛毛,下面不摸。摸着摸着,就
睡着了。
  奶奶的屁股有毛病,天一热,坐在炕头上就不舒服,必须褪下一些,提着拥
到怀里挡住前面,光屁股坐在红泥墁的光滑炕沿上。坐定后,就开始纳鞋底或者
缝补破衣服。破衣服主要是我的,因为姐姐的新些。于是边骂边补,我还不能跑
远,听见她喊就进去穿针。她从破口处用针挑着,间或发现一个虱子,用指甲挤
了。有时候很高兴,唱着小曲,发现虱子,扔进嘴里,「卟」地一声响,咋吧几
下,吐出皮儿。
  坐在炕沿上时间久了,奶奶的腿就麻,要我扶着下来。我拉着她的胳膊,从
炕沿上慢慢往下溜。每次这样的时候,她的裤子总是掉下来,落到脚面。腿上皮
肉松弛着,交裆里(两腿中间)挂着些毛,花白相间。我不敢看,底着头,她就
笑,摸着我头,说:「我孙子怕什么。」有时候,奶奶会摆弄她的小脚。同样褪
下裤子坐好,开始一层层揭开裹脚布。那是一寸半宽的长长布条,随着一圈圈松
开,臭气便释放出来,最后一个畸形的怪物出现了。她让我用尿盆接了水端着给
她洗,我忍着奇臭边洗边看。上面像是一个切了脚趾的老小孩脚,翻过来吓人一
跳,感情指头都在脚心,还很平坦,镶在脚底板上。她看我皱着鼻子,猛地把脚
挥起,正到我嘴上,笑着问:「臭吗?」。我摇摇头,冲她也笑。于是她又摸着
我脑袋,自言自语地说:「这就像我孙子了,这就像了。」姐姐生病了,奶奶端
碗水,用三根筷子沾上水在她头上饶圈,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放进碗里,说一声
:「站住」,筷子便立在水中。姐姐说这是「送」病,一般头疼了都是鬼捏的,
要送走鬼。送的时候,如果筷子站住,就说明真有鬼。送了两天不见好,筷子还
每次都能站住,吓得我总觉得鬼就在身后。奶奶送不走鬼,就咯噔着小脚去请阳
面凹的老阴阳。
  老阴阳老了,不愿意出动,小事情都让儿子去看。他儿子和「安子」一个辈
分,叫「根子」。「根子」个头不高,走路慢悠悠地,好象对什么都是胸有成竹。
  「根子」来了后,先用法器满窑洞撒水,接着用笤帚扫,挨个窑洞扫,最后
扫到姐姐身上,就让姐姐脱衣服。姐姐脱得慢,奶奶很着急,拉着她几把脱光,
躺在炕上让「根子」满身扫。做完这些,他就开始画「付」:取出一张事先裁好
的黄纸条,用朱砂在上面画出莫名其妙的图暗。画好后,先放在姐姐头上,用手
拍一下,嘴里说:「走!」便换个地方,又拍着说一声「走!」直到用「付」丈
量完姐姐整个身体。最后,把「付」放在碗里烧成灰,冲上水让姐姐喝掉。
  奶奶非常相信「根子」看病,村里人都信,姐姐当然信了,所以病不久也就
好了。我问她光着身子让「根子」看病羞不羞,她说不羞,他那样给很多女人看
病呢,然后捂着我耳朵说:就是他给「安子」他妈看病的时候爬在她肚子上叠活,
把牛牛往「安子」他妈的交裆(裤裆,这里指阴部)里放。还说她亲眼看见了,
当时「安子」蹲在地上给她搭架,爬在他们家灶方窑的窗户上看到的。
  我继续偷晒黄花菜,结果让奶奶在小窑洞的炕洞里发现了我攒下的干货,就
开始打我。她用长长的擀面仗抽我腿,疼极了,我知道她跑不动,想挨着跑出窑
洞,到外面她就追不上。经过门的时候,门框把裤子挂住撕破了一大片。那裤子
是奶奶刚打好补丁的新裤子,我知道闯下大祸了,也不敢再跑,就在门口爬下,
缩起来等着。打完后,奶奶要补裤子,我光着不敢问她穿什么,等了半天,她不
说话,只好光着屁股出去。干活的时候,羞得不敢出院子,又担心姐姐和「安子」
回来看到,就躲在牲口窑里不出来。奶奶半天不见我,喊着骂。我只好硬着头皮
赶上羊,跑着下了山坡,钻进深沟。
  天黑了,我才回来,把衣服脱了缠在腰里走进来。姐姐看见了,拉去我的衣
服笑话我,奶奶气得直骂:「你是傻子吗?怎么有脸出去的,没裤子找小红(姐
姐的名字)的穿了都比这强」。我想着也是啊,但我明白,自己即使知道也不敢
穿,当然这话也不敢说出来。
  放暑假后,姐姐天天在家,「安子」也在。我高兴极了,干完活就跟在姐姐
后面转。开始她也喜欢,但后来发现我跟着她,就老招奶奶的骂,连她一起骂,
便嫌弃我,不让跟她。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招奶奶喜欢,她骂我吃的多,光吃
不叫鸣;嫌我走路拖拉,把鞋底拖破了要她纳底;嫌我没喂好驴,放好羊,背柴
少。说我「将来好了(有出息)狗连屎都不吃」。于是吃饭就不给我碗里放猪油,
姐姐碗里有猪油,我能闻出来,搀得偷看她,她就故意嗦筷子,啧啧有声。
  夏天有青菜,我回来经过菜地就摘两个辣子,乘奶奶不注意的时候,咬破一
个口,然后把盐撒进去,摇一摇,装在兜里。等端上饭碗,我就去院子外的柴草
堆旁蹲着,掏出来偷偷下着吃。
  麦子熟了,继父回来帮忙收麦子。我不会用镰刀,只能用手拔,后来用小镰
刀割,第二年用大镰刀比继父割的还快。
  奶奶家有七亩地,种了很多麦子,收到场里碾成颗粒,才装一麻袋半。接着
种上包谷和谷子,入冬前也打不上多少。虽然继父是公家人,但他又给我们找了
个年轻的后母,是农村人,带在他的工作单位,吃着我的口粮。我小,口粮少,
他们不够,就回来拿走麦面,剩下多半是粗粮。(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并不
                懂得)
  姐姐要上初二了,学习很差,作业上靠我靠的厉害。所以有时候她不带书,
交给我在放羊的时候看。我不想帮她写作业,原因是她不如以前对我好,指使我
干活比奶奶还紧,有时候把奶奶交给她的活儿让我干,也不让我和她玩,我和
「安子」在一起都不行。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不想再爬到她肚子上,我知道她下
面什么样了,虽然没看过,但见过奶奶的,实在恶心的很。
  她很生气,想着法子整我。说要带我玩,却一定要掏「安子」家庄面上边的
鸟窝。我被她抓着脚跟,从「安子」家垂直的庄面上倒挂下去。鸟没掏着,我差
点掉下去,好容易爬住,却把一大块土疙瘩弄下去,掉在人家窑洞口晒的粮食上。
  好了,我干的,奶奶收拾我。不久我又上当,跟着她去偷大爸家的土瓜被逮
住,怎么她就能跑掉。奶奶每次都打腿,拐几天,疼的很,干腿上疙瘩就没下去
过。
  我被整怕了,只好听她的。实际上我也就是为了气她,我喜欢看她的书,特
别是放羊的时候,不看书无聊的要命。再说了给她写作业,晚上她就让我摸奶头。
  她的奶头越来越大,绵绵的,用指头玩上面的小蛋蛋,拨弄一会瞌睡就来。
  里庄有个碎哥(音,最小的哥哥,堂哥),自从我来到这个家,他就一直欺
负我们,特别是我和姐姐。有时候奶奶在,他也欺负,奶奶追不上他,也不敢招
惹里庄的人,因为他们人多户大,有老大的气势,畏惧只在我继父回来那几天表
现表现。可是现在,才过一年多,这个碎哥却突然对我姐姐好起来,捎带对我也
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能肯定的是,可以跟在他后面一起去驮水,有他在,狗
不是很厉害,那些狗好象就只不怕我和姐姐。
  到冬天,奶奶去隔了很多很多大山沟的一个「大大」(音,姑姑,奶奶的女
儿)家住几天。我只管驮水喂牲口放羊就行,然后热好馍馍等姐姐放学。
  晚上,里庄的碎哥就出来到我们家炕上坐着抽旱烟,我跟着学抽,姐姐也学。
  我和姐姐写完作业要睡觉,他不走,说要给我们做伴。他比姐姐大三岁,都
有胡子了,像个大人,感觉很安全,我就想留。但姐姐不让,赶着他走了。
  睡下后,狗就开始叫,叫的厉害,姐姐说狗眼睛在晚上是亮的,能看见鬼。
  我吓得钻进被子里,被她顺势骑在头上。她从过年就开始有裤衩了,只是不
习惯穿,躺下就偷偷脱掉。于是我的头被她夹在交裆里,把骚哄哄的臭痞在我头
上蹭。
  我想挣脱,用手掰她的腿,就摸到痞那儿,湿溻溻地,弄了一手尿,恶心地
不再理她。
  半夜里,狗又是一顿猛叫,招惹着里庄的狗都冲出来叫,声音一会近来一会
远去,后来还有鸡叫。我们俩缩了一夜,早上起来,夜虎(音,狐狸的意思)把
鸡窝泡了个洞。
  第二天晚上,碎哥又过来抽旱烟,睡觉的时候姐姐没再拦。半夜里却听到姐
姐在叫,醒来一看,碎哥什么时候跑到姐姐那边了,正压着姐姐打呢。我爬起来
抓住他边摇边哭喊,他想甩甩不掉,跳下去提着衣服开门走了。姐姐哭了一阵,
让我点亮灯,背过去对着灯看。又叫我过去看,我爬下脸贴炕席,看到她裆下有
血,让她叉大些,发现痞那里都是血,连毛上都粘有,吓得发抖。她说没事,让
我不要给奶奶说,就下去找东西擦洗。洗完再让我看,只是有些红,不流血了。
  躺下后想着这个事情,觉得奇怪,后来又想,原来姐姐的痞没有奶奶的那么
难看。
  过年的时候,继父带着后母回来。后母很洋气,很漂亮,一看就是城市人,
让人不敢靠近,怕自己脏得污染了人家。
  继父带了只手枪,三十晚上对天放了几枪,太威风了。我驮水的时候给路上
庄子里认识的朋友吹牛,说我爸爸有手枪,我都打了几枪。结果「安子」给我揭
穿了,我很生气,骂他。他反骂我没爹没娘,是捡回来的叫花子,那都不是我爹
娘。我又气又伤心,发誓不再理「安子」。正月里,继父要去好几里外一个亲戚
家,那里过事(音,就是办喜事)。他要带着我,这可真是好,可以出门,自从
来这里后我还没上过原头(山顶上的平原,这里的地形就是平原在上顶上,很大
很广阔,几十公里到上百公里,然后又是山连山,说不定什么地方上到山顶又会
出现平原)。
  继父先走了,我背着作为礼物的馒头(那里办喜事,送带红点的馒头做贺礼,
一般以八个为吉祥,随家庭情况而定,不好的少带,但至少两个,也有四个,六
个,十个的)跟着里庄的大爸和阴面凹的五爷(没有亲戚关系,大家都叫,我也
叫),还有几个长辈一起走。来时的道路几乎都忘记了,一上原头,一望无际的
平坦,房子都有房子样,和外公家的有些像。突然有些想外公,也想「姨姨」。
到公路边上了,过来一辆小车,绿色的吉普,卷着一道尘土。我喊道:「吉普车,
吉普车……」。大爸问我怎么知道是吉普,我自豪地说我小时侯老看见,还坐过
呢。
  大爸就叹气,五爷也叹气。
  前面有连着的好多房子,还有商店,再走过长长地围墙,看见大门,原来是
学校。可惜大门是木头的,很大,我从门缝里看了半天,只能看到一面写着红色
大字的白色墙壁。五爷想搭架让我看,我担心自己太沉不肯踩上去,只好离开。
  中午到了亲戚家,正好赶上座席(吃酒席)。我看见继父在一个桌子的上席
座着,穿着显得最气派,就跑过去站在他旁边。他起来拉着我到一边,说:「你
跟好你大爸,别跟我,我一会就走。」和大爸五爷在一起座席也好,可以不用看
眼色和脸色,只要他们说吃,我就跟着下筷子。猪肉很多,过年我都没吃过这么
多,吃得撑。座完席,大爸是长辈,把席上的点心(土制点心)和油锅子(油炸
点心)分了,每人四块。我想吃,但发现没人吃,大家都用手绢包起来装进口袋
了,也就没敢吃。可我没手绢,怎么办,只好捧着。五爷看见了,打开自己的,
刚想让我放在他里面。这时,就见继父过来,手里提了个手绢。他打开,里面有
三个,又把我的放进去包好,让我带回去给奶奶吃。
  回去不是走原来的路,因为大爸要和几个长辈顺路去个地方。结果这条路远
多了,走到天快黑了还没到家。大家都很饿,蹲在路边掏出点心吃,我看着馋,
想着给奶奶的,没敢吃。大爸和五爷说:「你爸都吃了一个,你怕什么,吃两个,
还有五个,回去你奶奶吃三个,姐姐吃两个,刚好」。于是我拿出来吃了两个,
一个土点心一个油点心,里面有红的绿的,甜的很,别提多好吃了。吃完还想吃,
看着手绢忍着想包起来,不小心有脆皮掉下来,赶紧捡起来吃上,又把手绢里掉
的碎渣都吃了。大爸让我再吃一个,留四个回去好分,我觉得也对,又吃一个。
  摸黑回到家,继父已经回来,他让我把点心给奶奶。我掏出来打开手绢,姐
姐就过来看,并分着:「我两个,奶奶两个」。突然继父走过来,看了看手绢里
面,回头就问我怎么少了三个?我说路上饿,吃了三个。话刚落地,就被一股大
力推着退到锅灶前的水缸旁边,脸上火辣辣地疼。「座席还没吃够?我让你吃,
让你吃……」话声中就见他抬起了腿,灯光中高大的影子被拉斜在窑洞弓顶,压
了下来。我本能地蹲下去,把脊背给他,用手去抱脑袋。就这样被他踏到脊背上,
第一下,我的头夹在两个缸中间的缝隙里,又一下,就栽了进去。
  耳朵听不见东西,嗡嗡直响,但我知道这样在里面肯定不行,就使劲想出来,
却出不来,头卡在里面。试着抽了几下,耳朵疼,爬下才抽出脑袋,站了起来。
  耳朵上的血往衣服上滴,我赶紧把头偏着,怕弄脏衣服。后母什么时候过来
了,拉着继父,说过年呢,算了,孩子嘛,不听话打死也没用。我感激地看她,
她披着衣服,很漂亮。
  姐姐虽然在继父回来后就高傲许多,但晚上还是会悄悄伸手过来摸摸我破了
的耳朵,表示友好。现在她已经和我分被窝睡了,平常嫌我脏,虱子多,总把我
搡到灶台边的光席上,卷起有床单的地方保护自己。可灯黑后奶奶的呼噜声响起
来,她就会拉我过去睡一会。
  过年奶奶把猪杀了,一多半卖了,又淹了些腊肉,剩下全吃了。于是开春的
时候,我又开始养小猪。什么东西小的时候都可爱,我抱着猪崽子,有心亲它一
口。
  狗再次咬了我的腿,牙齿拉了一条血口子。干不成活,只能抱着鞭子去放羊,
奶奶边喂牲口边骂我,没有一天消停。她以为我想啊,宁可多干活我都不愿意她
骂人。
  好了后我什么都干,就是不说话,也不愿意说,不想说。院子里静悄悄地,
奶奶很高兴,她一高兴,我不说话心理也高兴着。
  粮食不够吃,到春季就只剩下谷子,于是天天黄米饭,还没猪油。闻着姐姐
和奶奶碗里的猪油味道,谗得只有躲到柴草堆里吃。案板最里头的陶罐里有麦子
面馍馍,我是知道的,有次奶奶给姐姐取我看见了,但她不给我吃,也不让我碰
哪个罐,说那是给姐姐上学带着吃的,要不学校里笑话姐姐,她自己都没吃过一
口。这话是骗我的,她老偷着吃,馍馍渣掉到她衣襟上我都看见了,可是我不能
说出来,她真的会打折我的腿。
  放羊的时候能碰见五爷,他给我一个白面馒头,我吃了。就天天去那里放着
羊等他,好几天没见。有一天去驮水,阳面凹的大娘偷偷塞给我一个肉夹子,是
玉米面腊肉的。我边走边吃,怕人看见,噎得流泪。
  黄花菜开始出骨朵,我知道麦子快收了。已经割了两年麦子,还割苜蓿,割
草,我相信我有能力一个人割完。我太喜欢麦子面了,那么细,想起来都香。
  有个老男人牵着一头高大的叫驴(公驴)来到我们庄上。那叫驴威风的很,
只是屁股后面有个木头棒棒拖在尾巴下,走起来一挡一挡地。奶奶招呼他进来坐,
说话抽旱烟,一会便指示我去牵来草驴(母驴)。那人挽起袖子,牵着他的叫驴
在草驴屁股后转来转去,还不时用手在叫驴胯下又摸又拽。不多时,垂下一条粗
长的东西,乌黑发亮。这时候,他便像小时候外公带我看的马戏表演一样,用手
势指挥着叫驴,叫驴就跃起前蹄,跨上我家毛驴的后背。于是那人用手抓住那黑
长物事,对准草驴屁股,一下像打针似得没了进去。
  给人家牲口配一次种,要收半斗黄豆做报酬。不是没粮食吃了吗?怎么有这
么好的黄豆?我想着炒上吃肯定很香。
  星期天,我和姐姐一起去驮水,路上给她讲驴配种的事情。她说早见过,人
也一样,只要男人的牛牛放进女人里面,再尿一泡尿,就可以怀上孩子。我说我
拉着驴没看清楚,她就把驮水毛驴的尾巴拉起来给我看,我说和她的很像,她就
打我,闹腾的把狗招惹来,追着我们一路跑下山去。
  也就是在这天的晚上,我的牛牛硬了起来,而且放进了姐姐的痞里。当时也
不知道怎么回事,爬上去后放在她的腿缝里,磨了一会就感觉下面大了。她发觉
不对,想摸,刚一抬屁股,我就觉得热热地进了一个东西里,弄的牛牛尖尖那地
方还有点刺痛。她也急了,抽出一条腿弯曲着好象是要掀翻我,没想到进去的更
多,疼的也更厉害,还涨的很。我很紧张,不知所措,而她却在用力往外抽另一
条我压着的腿。我想我疼,她肯定也疼,赶紧侧着身子给她让,便从她身上掉下
来。牛牛猛地从她痞里拉出来,舒服地使我打了个激灵。屁股那里开始跳动,连
续的跳动,一股一股的东西冒出来,弄了她一肚子。
  我吓坏了,姐姐也害怕,以为我尿她身上了,一顿猛掐,掀掉被子让我给她
擦。我用手摸,粘糊糊的,更加害怕。突然,火柴划亮了,奶奶可怕的脸出现在
光线中,而我的手还没来得及从她交裆里取开。
  姐姐哭了,不知道为什么,边哭边骂我。我跳下炕没来及跑出去,只好光着
身子跪在窑洞最里面,忍着疼让奶奶用擀面仗抽脊背。
  奶奶病了,我去请「根子」来。看完病,奶奶给他讲我坏事,说我小小年纪,
心眼坏透。我腿疼,有点瘸,拐着进去拿镰刀,奶奶指着我给「根子」说:「你
看,才多高点,你说你这么大点知道啥?他就知道弄她姐姐,他姐姐睡着了,他
就弄,也不知道谁教的,你说他爸妈能是好东西吗,他们家有好东西吗?……」。
  我不能在屋里睡觉了,奶奶找了块破席,我拿到牲口窑里铺在一头塌了坑的
炕上睡。晚上冷的很,就爬进牲口槽里,用被子裹着比炕上暖和。好在毛驴经常
不卧倒,我能伸手就摸到它的头,不太害怕,睡得也香。
  好象村里人都知道我晚上偷着叠姐姐,脸烧又躲不过,姐姐还天天骂我。没
有办法,我就早起,天亮前就把水驮回来,然后出去田里干活,不是割草就是锄
地,直到中午才回来,吃完饭赶着羊出门,躲到沟里自由幻想。
  又开始割麦子了,姐姐已经放假,但她不理我,骂我是「流氓」,说的很恶
毒。我担心继父回来知道,但他没回来割麦子,因为我割起来比大人都快。在黄
橙橙的麦田里,我弓着腰能从早上割到天黑。去年腰疼,今年刚开始也疼,但几
天下来就没感觉了。习惯后,连驮水走路都弓着腰,奶奶骂我是小老头,死起赖
海(音,骂人的)。
  碾麦子是技术活,奶奶怕我不会赶驴,碾子压不均匀,碾不干净,就想找人
帮忙。刚好「根子」在里庄给我二嫂看完病路过,听奶奶说起,便答应帮忙。
  中午吃完饭开始,晚上吃饭前就碾完了。吃饭的时候,他看着姐姐说她脸色
不好,然后抽着旱烟满院子乱转,最后说有鬼进家了,要给姐姐驱一驱。奶奶吓
的脸色都变了,掏出两块钱央求他看。于是他把姐姐弄到小窑洞的炕上,就把奶
奶赶出来并把门顶了。我在院子里收麦草,听得里面大声的念咒,一直念,姐姐
也有声音,但被念咒声压住。弄了半天,门开了,他在炕头抽烟,姐姐走出来回
了灶方窑,脸色红润,真的好象不如以前苍白。奶奶高兴地给「根子」装了些新
麦子,送他走了。
  把麦子扬干净(扬起来,借着风吹去麦壳,只剩颗粒)装起来,比往年多了
些,我很高兴,奶奶也高兴。接下来可以休息一阵,但我家人丁少,我便比别人
家更早地开始犁地,准备种秋(播种秋天的种子)。
  前几天一直下雨,今天晴了,我赶紧套好牲口扛着犁去了田埂。因为太早,
整个山野间就我吆喝着一对毛驴。中午我带了粗面馒头,就在田埂地头吃了。吃
完继续犁,有快石头拌住,把犁把折断了。没有办法,只好收工。
  中午的太阳毒的很,晒得我又累又渴。平常我把犁和东西让一头驴驮着,自
己骑一头,可现在草驴的肚子已经开始大起来,我不敢让它驮,也不敢骑,只好
走回来。
  在院子口,我卸下犁放在柴草堆边,把驴放了在周围吃草。院子里静悄悄地,
奶奶和姐姐好象都不在家。狗温顺地过来舔我,跟着我进了屋。喝完一大勺水,
出来蹲到门槛上抽旱烟。我没有旱烟,是五爷偷偷给我的,只有奶奶不再才敢这
样抽,平常都在外面抽。
  突然牲口窑里好象有声音,那里是我的地方。有我借的小说呢,别被人偷了。
  赶紧走过去,快到门口,就听见姐姐的哼哼声音,好象很难受。不会又病了
吧?
  正想进去,却听见里庄碎哥的说话声:「美吗?美不美?」姐姐答应着,声
音很含糊,夹杂着别的声音。我把旱烟灭了,抬起脚轻轻过去,把头从半掩的门
缝里探进去。只见炕后的草料堆里,碎哥白白的屁股压在姐姐身上,黑黑的牛牛
有半截扎在姐姐肉里。
  我惊呆了,热血一下升上心头,难受地天旋地转。
  姐姐看见我了,碎哥也爬起来,于是姐姐很白的奶头出现在眼前,比新面做
的馒头还白。我更加难受,憋的脸红脖子粗,大口地喘气。
  碎哥骂我出去,过来关门。姐姐也过来,光光地拉住我拐进磨窑(磨小麦面
的窑洞),对我说:「不能告诉奶奶啊,不能告诉谁,完了我让你也弄一下,你
先出去……」我虽然以前老摸她,老弄她,但从没这样在大白天见过她的奶头,
眼睛都直了,觉得那么好看,那么美,连她说什么也没听见,最后只听到「你先
出去给我看人,有人来就喊我。」便回头就跑。
  蹲在柴草堆旁,手抖地连旱烟都卷不起来。站起来,一低头,看见裤裆里竖
的老高。我已经很久没有裤衩穿了,裤带是根绳子,扎起来就把宽大的裤子拉斜
系着,这样竖起来,裤裆那里特别难看。
  一会儿碎哥出来了,过来蹲着要我烟,我说没有,他说不要给人说,要不就
告我抽旱烟,还告我偷他家的土瓜。我点头答应,给他旱烟,他卷了一根点着抽
上走了。
  姐姐从我的牲口窑里出来,穿的整整齐齐,有后母那么洋气,只是头发有些
乱,径直进了灶方窑。我望着窑口,外面阳光刺眼,里面却黑洞洞的看不见人影。
  正瞅着,她出来门口,招手叫我。赶紧起来,边拍屁股上的土边小跑着过去。
  她坐在门槛上梳头,我蹲在她跟前。她很好看,干净的很,我却是这么脏,
破烂的像个什么,于是自惭的不敢看她。她歪过脑袋,脸红红的,问我刚才看到
没有。我垂着脑袋点点头,听见她「咯咯」地笑起来。笑毕,她问道:「你能竖
起来吗?」我又点点头。半天没有声音,我偷眼看她,发现她正看我,有些不相
信的样子。
  狗摇着尾巴跑出去了,我站起来向凹坡上看去,奶奶迈着小碎步正往下走来。
  姐姐也看见了,给我说:「记住啊,不要说,要不然不理你。」奶奶在门口
看见旱烟把子,我只抽了半根,烟把子一般不扔,都装起来,弄碎和在烟里继续
卷,那个肯定不是我扔的。但奶奶就看我,我急了说碎哥前面过来了。姐姐在奶
奶身后给我猛使眼色,我知道露嘴了,结巴着不知道说什么。姐姐编慌说:「他
来借煤油,我没给,就走了」。晚上奶奶进去给大妈家还钱,姐姐拉我到牲口窑
里,又掐又拧,说我是故意的。我解释不是,是忘记了,她就脱了裤子,让我弄
她,说我弄了就不故意了。
  我抱了些干草放在门槛里,她说这里能听到外面,万一奶奶回来就知道。我
脱了裤子爬上去,但牛牛没有竖起来。姐姐说我不行,没长大,不要再弄了。我
说想摸她奶头,她不同意,说我手脏,弄脏了她衣服。我喜欢她的奶头,就结巴
着央求,最后她掀起来让我摸。手刚搭上,感觉牛牛就大了,往她交裆里钻。
  姐姐感觉到我牛牛大了,就想把我压着的腿抽出来,可我没明白她的意思,
反倒骑着往她腿缝里顶。她骂我,说我蠢的要死,使劲拧我胳膊上的肉。我疼地
跳起来,才发现她叉开了腿,招手叫我爬上去。
  她把手伸到下面,抓住我的牛牛对准一个地方,拉我屁股让我叠。我很着急,
心跳的厉害,但怕她没有洞洞,弄疼她。她不耐烦的很,用两只手抱住我屁股往
下拉,一下就把牛牛弄进她疲里。里面就像个鸡窝,热呼呼的,舒服的很。她让
我抬屁股上下动,我照做,越加舒服,连续这样着,牛牛就摩擦地发疼。想取出
来,但还舒服着,又舍不得,便忍着疼继续那样弄。姐姐哼哼着,我问她,她说
是舒服地哼哼。于是我也学碎哥的话说:「美不美?」她说:「美」,就感觉她
抱我抱得更紧了。
  突然,牛牛头那儿,就是尿尿的地方,猛的一阵剧疼,好象皮被撕破了。我
想爬起来,但她抱着我腰,起不来,屁股后面又开始抽动,一跳一跳地往里面冒
尿。
  我喊:「我尿里面了,快松开」,她也感觉到了,但不松,不知道为什么,
一直等我尿完。
  离开她后,我对着外面的光线看,牛牛的包皮被翻到后面,发红的头头完全
露在外面,似乎有些肿,我想可能叠活了就变成这样了。姐姐穿裤子,穿好就打
我,边打边拧,说我冒她里面,要怀小孩就让奶奶打死我。我赶紧跑出院子,远
远地蹲着看。夜色已经降下来,远处的山峦开始模糊起来。
  谷子已经开始拔苗了,绿绿地一片。锄完地,我在地埂上吃馍馍,眼睛盯着
远处别人家地上锄草的人,给姐姐把风。她正和碎哥在下面的断沟里叠活,前阵
里庄的四哥也叠了她一次,但她说碎哥叠的最美,愿意让碎哥叠。
  她退学了,听人说她和商店的人叠活被同学发现告了老师,弄的奶奶像打我
一样打了她一顿。她比我厉害,敢骂奶奶,说奶奶和谁谁叠活。她还敢还手,抓
住擀面仗不放,一会居然抢到她手里。所以奶奶没怎么打着,气得给我找茬,说
都是我弄她弄的这么骚,追着我满院子跑。
  「安子」和我很僵,见我就骂,骂我姐姐是婊子。我也还他,说他妈是婊子,
让大爸日着。我见过大爸经常中午去他家,他爸爸经常出去收杏干不在家,他妈
肯定让大爸弄着。我姐姐退学后,他妈叫我过去帮忙给牲口铡草,就问起我姐姐
让别人弄的事,我看她平常对我好,就说见碎哥叠她了。她问我叠过姐姐吗?我
憋了半天,撒不出慌,承认了。于是她脱了裤子让我叠,舒服的很,还可以随便
往里冒。
  因为我家地头和「安子」家的地头连着,他们家去地里就走我家地,我姐姐
不愿意,也是对「安子」骂她生气,就和「安子」他妈吵架,还打起来。于是更
加生气,不让我和他们家人说话。
  我想听她的,但她又不给我叠,别人老叠还让我把风,心里就有气,故意找
机会叠「安子」他妈。姐姐知道了,很生气,我赌气说出来,她就开始让我叠她
了。她的奶头最好了,我喜欢叠的很。
  树叶落尽的时候,姐姐肚子大起来,奶奶气的找来「根子」给她看,「根子」
连续看了好几次,都是先叠她,然后给她吃药。到下雪的那天,姐姐养了个死娃
娃。是里庄二嫂子出来帮忙养的,她是接生婆,听说从姐姐的痞(音,女性生殖
器土音,念PI)里伸手硬拉了出来。死娃娃扔在尿盆里,我端下沟里埋,看那死
娃娃不像个人,就是一大块肉。
  姐姐休息了几天,像没事一样,继续和碎哥偷偷叠活。她已经成了整个村里
的有名婊子,人人都知道,就连阳面凹的杂姓人家都找着叠她。她是只要有好处,
给点布,钱,或者新东西,就让人家弄。奶奶也没办法,但她管不了别人却能管
住我,看到我叠姐姐就打我。我已经很高大了,但还是害怕她,主要是她下手很
毒,追不上我的时候,手里有什么就扔什么,有次把菜刀扔过来,差点砍上我脚
根。
  过年继父回来,奶奶没敢说姐姐的事情,只说要给她说媒,老早嫁出去。继
父说先不急,等天热了再说。
  天还没热起来,继父就出事了。听说他坐车,翻到沟里把腰砸断了,只能躺
着等人侍侯。姐姐去了城市,听说是很远的一个乡镇,继父是那里商店的公家人。
  她走了再没回来过,后来奶奶说她也成公家人了,顶替我继父有了工作,边
工作边侍侯继父。
  奶奶让我搬到屋里和她睡。炕是热的,我睡不习惯,整夜光着。奶奶就要看
我牛牛,用手摸,摸的硬硬的,然后让我叠她。她太老,痞里还干的很,叠不进
去。她就吐吐沫,连痰都吐出来抹上,才叠了进去。叠了几下,她说不美,没意
思,不让叠了。于是躺下给我讲她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她给人家做过事的席
(过喜事丧事的酒席),有手艺,就能认识男人,老让男人叠,美的很。
  她对我越来越好,吃的饱,穿的也好起来,可是当年腊月就死了。病了一个
多月,死活不愿意上原去找大夫,就相信「根子」,让他活活给看死。
  姐姐没回来,里庄的人帮我埋了奶奶。然后我赶着年前把猪杀了,大部分肉
都卖了,安顿好家里,托五爷过来帮我照看,就背上一条猪腿和几个馍馍去找姐
姐。
  大清早上了原头,冷风吹的脸和手生疼。但我心里热呼呼地。我要去城里,
那是个远地方,好地方,想着就不觉冷,脚步轻盈。
  顺着石头公路,问好方向就开始走去。走了很远,从平原的另一头下了沟,
然后就在无穷无尽地山岭间盘旋,偶尔有汽车过来,扬一脸的尘土。
  中午吃了馒头,找到有人家的地方要水喝了,继续走。天黑了,我找人家打
听,知道不远了,就抓紧走。腿酸的厉害,但怕天黑没处去。冬天的黑夜来的很
快,但路面泛白光,能看清楚。坚持了大概两三个时辰,到了一个地方。有很多
房子,电灯亮着,很气派。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我又累又困,找了个背风的门口
就靠着睡觉了。
  第二天,人家打扫门口把我赶起来。我给他说我姐姐的名字,说我继父的名
字,他吃惊的看我,问我从那里来。我说了,他不相信,又问我有钱没有,我说
有,掏出来给他看。他就骂我是傻子,不会住店吗,像个叫花子。我说农村人,
不懂,不知道,给他道歉,想离开。但他扔了扫帚要拉我去找姐姐。
  姐姐住在公家商店院子里,那里面很大,房子也高,一排排地连在一起。很
多人出来看,领我的人给他们说我,说我继父的名字,我姐姐的名字。
  姐姐从一个房子里出来,洋气的没法形容。当她弄明白是我后,就不客气地
一把拉我进去,然后很大声地把门关上。房子里高级的很,都是我没见过的东西。
  我放下猪腿,冲她笑,看她那么生气,赶紧又把钱拿出来给她看,然后放在
桌子上。
  她终于不生气了,给我个小马扎坐在炉子前烤火。实际上房子里太热了,不
需要烤。我说了家里的情况,她说已经听说了,很忙没回去。我问父亲呢?她说
在那头的房间,一会过去看他。
  我很急,就要去,于是她带我过去。房子里也有炉子,但不太热,也没姐姐
房子高级。继父躺在床上,胡子拉茬,瘦的已经不像他了。我走到跟前,他爬起
一点来认了半天,突然拉住我手开始哭,哭得发抖。姐姐不耐烦,让他悄声,他
便停下来,问我家里情况,我说奶奶死了,我和里庄大爸家人一起埋了,他又哭。
  姐姐实在不耐烦,出去走了。
  姐姐一走,继父又开始哭,拉着我手不放,让我接他回家。一直哭一直要求
回家,语无伦次,最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说出一个地名,让我去找后母,一定
要去找。
  姐姐进来了,带我出去。回到她的房子,桌子上放着饭,她说从食堂打的。
  饭很好吃,我几口吃了,没饱但没好意思说。
  吃完饭,姐姐就让我回去,我说父亲想回去老家。她说别听他胡说,在这里
看病报销,回去怎么办?让我放心只管回去种地,别的都不用担心,也别再来这
里了。
  临走姐姐给我四块钱,让我座班车。便摧着我急急忙忙去街道等班车,说过
了点就得等明天。
  上了班车,我问卖票的继父所说地点。他没好气地说到了会喊我,谁知到了
没喊,过了很远才想起来,把我赶下去,指了指回头路就扬长而去。
  我走了很久,碰见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他说我又走过头了,再回去,并详细
地给我指了远处的路口。进路口又走小路,看到庄户下去找人问,这下对了,正
合适。
  原来任家也很穷,窑洞还不如我家。后母穿的不如以前了,但还是洋气着,
看见我来了,很高兴,让到窑里上炕坐下(这里的让客习惯,来人先让到炕上,
是最好的招呼,可别误解)。炕上还有个老头,后母说是她父亲,说完就去做饭。
  她一走,老头就开是唠叨着骂:「都不是东西,都不是东西,不听话,要跟
人(嫁人),跟了个爹啊,她爹瘫了,再跟,我让她再跟。」随便吃了点,我就
想走,出来告诉她继父让我来看她,问她怎么过。她哭了,说她父亲哥哥当年不
让她跟我继父,都断了关系,现在回来低头过活,没人管。我结巴着说她是我后
母,算我们家人,要不回去我家,还有奶奶的地呢。她没吭声,却说起我来,说
我从小就是公家人,户口在我姐姐手里,现在每月有27斤粮呢,为什么不去找单
位要。我从没听说过,也不懂,就吱唔着告别离开。
  再没班车了,我只好走着回去。好在过了一半路了,不算远,我能走来就不
怕走回去。
  一个人的院落格外寂寞。年后,「安子」没再去上学,留在家里务农。自从
姐姐走后,他就和我和解了,到现在关系还好的很。我就站院子里喊他,一会他
就出现在他家院子口,偏着头斜着眼瞅我。我招招手,他就提着象棋下来。
  这天我在墙角和「安子」下棋晒太阳。突然狗叫起来,出去顺声看,发现后
母提着个箱子艰难地往下走。我赶紧招呼「安子」迎了上去,抬着箱子领她回来。
  她说她要住在这里,给我当母亲,我说好,就把小窑洞收拾好让她住下。
  当天气稍微暖和的时候,后母已经很熟悉活计。她喂猪,给牲口添草,还给
我缝衣服,把奶奶箱子里的衣服取出来拆了给我缝,缝好穿上像新的一样。我觉
得很幸福,农活还没开始忙,整天悠闲地像个掌柜(家里的主人)。
  这时候姐姐回来了,一个大卡车停在原头上。继父死了,尸体就停在车上,
我叫上里庄的人上去抬下山来,埋在对面的自家地里,请「根子」来办了丧事。
  办完丧事姐姐就和后母吵了一架,后母说要不是她赶走她,她也不会让继父
这么早死。姐姐说都是后母把继父害死了,是个狐狸精,还警告说别把我也掏空
弄死。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什么都懂,知道她指什么,但我不相信后母能弄死人,
再说了继父是死在她手里又不是死在后母手里。
  姐姐要我赶走后母,我不赶,她说这个家是她的,我都是外人,骂我和后母
都不是好东西。后母说:「你有本事就留下来,留下她就走。」最终姐姐没留下,
后母留下了。
  人常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自从后母来继父又死后,人们就风言风雨,说
我和后母睡觉,乱了天伦。这是「安子」给我讲的,我很生气,「安子」倒神秘
地问我到底有没有,我狠狠踢了他一脚。
  半夜里,有人敲后母的窑门,我起来弄出声音,那人就跑了。后母害怕,要
和我睡,我说不行,别人已经有闲话了,再不能让人家证实了去,但她半夜里还
是过来了。
  后母比「安子」他妈年轻的多,也漂亮的多,乳房比姐姐的还大还美。由于
感觉她很高傲,像城市人,所以我迟迟不敢爬上去,最后她倒骑到我身上。这姿
势太美了,叠的我冒了好多,全在里面。我担心她会养孩子,她说不会,她就不
会生孩子,要不怎么三十了才嫁给我继父。
  「安子」初中毕业,有学问,但他眼睛斜着,没有说上媳妇,也没女人缘。
  和我聊天说起女人,就自叹。有一天早上他起的早,看见后母从我的窑里端
尿盆出来。便知道我和后母睡觉,就天天问,羡慕的不行,非要叠一次。一直纠
缠到摘黄花菜,我才给后母说了。她也同情,知道他是初中生,答应让他睡一下。
  晚上我叫来「安子」,等到半夜让他过去小窑洞,他却没有胆子过去。怎么
推都不去,我说那就算了,但他不甘心,要让我也过去。我去给后母说了,她跟
我过来,上炕脱光睡下等着。
  「安子」还是紧张,不肯爬进去。后母让我钻进她被窝里弄,「安子」摸黑
看不着,我让他把煤油灯点亮,后母也把被子掀开。只见他脸红的像猪肝,在灯
光下还用斜着的眼睛看,很吓人。我弄了一阵,后母很兴奋,拉「安子」过来摸
他牛牛,摸了几下就冒了。
  「安子」再次硬起来就胆子大了,爬上去弄,还是没几下就冒了。就这样后
母让他弄了好几次,然后又让我弄了两次,舒服的像夜虎叫唤。
  我家麦子地多数在阴面,比别人家黄的迟。「安子」家收完都拉到场里,我
家才开始收。他就过来帮我,于是后母不用去割麦子,只在家做饭送饭。当然,
晚上得让「安子」弄一阵,她无所谓,也美着。
  粮食打下来,装了四麻袋,我想我和后母能吃一年。她也高兴,用腊肉给我
做臊子面,天天臊子面。
  种上秋后,后母说要陪我去找外公,只有他们家知道我的户口,弄不好能安
排工作呢。于是,我卖了晒好的黄花菜和杏干,穿上她给我缝的新衣服,和她一
起上路了。
  我不知道外公家在哪儿,都没印象了。她说她听我继父说过,在前原,那里
生活条件比后山好的多。我说可能是,因为小时侯老吃白面馍馍。
  我「姨姨」的名字我知道,一直记着。倒了两次车,经过县城还下去逛了逛,
繁华的很。到前原一问,外公家是大户,集中居住。找到乡镇,小时侯的一切都
记了起来,那路,街道,村庄,都很熟悉。外公是公私合营后当了公家人的,街
道上人都认识。
  舅舅老了,但样子没变。他看见我,就流泪,说外公去找过我,找到我继父,
但继父躲着不见,回来后就生病去世了。去年「姨姨」也去找过,没找到。我问
「姨姨」呢?他说在县城工作。
  后母说起我的户口,舅舅说他是农村人,不太懂,让我们去县城找「姨姨」 ,
她有办法。
  住了一天,我们要走,舅舅硬给我十块钱,送我们上车。到了县城,很快按
舅舅说的地方找到「姨姨」。她已经不像了,既漂亮又洋气,像天仙一样,根本
认不出来。她也认不出我,左看右瞧,最后抱住我就哭。我也伤心,但没有眼泪,
而且觉得生,别扭的站着。
  她的地方小,后母想回去,我也想回去,但「姨姨」不让我走,于是后母一
个人走了。
  「姨姨」让我睡她的床,自己找别的女人挤去了。她的床很新,很干净,还
有香味。我怕自己脏,弄脏她床,就在椅子上靠了一夜。早上她知道后生气地骂
我,领我去洗澡。第一次见澡堂子,第一次在热水里泡,舒服的比叠活还美。
  她到处跑,有时候还领着我去给领导看。后来说要去找我姐姐要户口,我说
我去,她说我肯定要不来,她得去。
  她有个男朋友,是税务局的,戴着警察一样的帽子,很威风,她带上他去找
姐姐了。我一个人住在县城,整天闲逛,逛够就回来用她给我留的饭票去食堂打
饭,饭很高级,味道很好。
  第二天「姨姨」回来了。姐姐也跟着来,她像变了一个人,亲昵地拉着我手
问长问短。
  我们三人去了一个地方,回来我的户口就成一个单独的本子。然后姐姐就走
了,让我记得去找她,我说我会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姨姨」又去了好几个地方,见了好几个领导,工作
还是没有安排。「姨姨」直叹气,我说没关系,我又没上过初中,不会干什么,
还是种地好。「姨姨」就用脏话叫着我继父的名字骂,我看她很气恼,觉得搅闹
她这么多天,就提出回去,家里还有很多活。她说也行,工作肯定能安排,让我
回去等消息。临走给我装了好多书,都是她学习完没扔掉的,让我回去看,叮嘱
我一定要有信心出去工作。
  还是家里好,首先舒坦自在,还可以叠后母,后母的痞日起来怎么就那么美。
  秋收后基本没什么活了,我和「安子」俩忙了十天,用土痞子打起一个院墙
来,又请五爷帮忙修了个大门。就关上门整天看书,然后叠后母。「安子」是我
老师,给我讲课,也叠后母。后母会叠活的很,跪在炕上,让我和「安子」轮流
日,日得痞里往外直流水水,和着我们的怂(音,精子的意思)糊得到处都是,
刺激的了不得。
  年前,我去了趟县城,给「姨姨」背了两个猪腿。回来后还想给姐姐也背去
一个,但后母死活不让,没去成。
  过完年不久,「姨姨」就找来了,说我的工作安排了,但去不了县城,只能
在后山挑地方,我不知道去那里,也不太想去工作。后母看着我,说就到我们这
个乡上工作,离家近,不顺心回来方便。
  晚上,后母让「姨姨」睡她的干净小窑。「姨姨」说想和我们说话,便都睡
在灶方窑的炕上。睡下后,我没有话说,嘴笨的很,就听她们两说。唠唠叨叨的
声音像蚊子叫,一会就摧着我进入梦乡。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过来抱我,醒来看
到「姨姨」贴着我,哭得身子颤动。后母也哭,还继续说话,说我被继父踏到缸
缝里的事情。
  「姨姨」带着我去报到,在我们乡的国营商店里工作。商店主任怕我不会卖
货,就安排我管仓库。
  老保管员四十多岁,对我非常好,手把手地教我,很快让我掌握了要领,他
还不闲着,又教我算帐。
  第一个月工资一发我就回了趟家,放下一半钱把后母叠够回来继续工作。
  老保管单身过,有个儿子跟着他在这里上学。单位好几个人都给他说媒找老
伴,我也跟着瞎起哄。后母赶集来看我,他过来跟后母聊,一聊一个下午。
  我看出来他喜欢后母,回家就问后母。她说喜欢我,我说我总不能娶了我妈
啊,她就笑,说看着再说。话是这么说,但她赶集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一天,她告诉我在老保管的房子里叠活了。我说美不美,她很害羞,说小
孩子知道什么。我觉得这事情能成,只是有些舍不得。
  半年后「姨姨」结婚,我去祝贺。「姨夫」说我已经不像农村人,「姨姨」
说我们两出生就都是城镇户口,胎子里带着气质,我听得很自豪,高兴地住了两
天。
  回来后老保管过来我房子里,坐了很久才说起我后母,只是比划着他和后母,
说不出来。我知道我是小辈,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就直接说好,好的很,我很开
心。
  供销社主任愿意当媒人,领着我回家提亲,后母推搡了一阵答应了。于是商
店用客货车把后母接走,在乡上办了喜事,又送了回来。我想叫老保管「爹」,
口生叫不出,就说:「这家是你的了。」他和后母说:「也是你的」。县供销联
社要选送几个人去省城深造,姐姐也想去,让我去县城找「姨姨」给她弄关系。
我去找「姨姨」,「姨姨」说:「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声都臭到县城了,谁不知
道她见男人就睡,你还帮她,就是找到领导那里,人家都给你骂回来。」我去看
姐姐,真的如「姨姨」所说,很多人远远地看见我们就往地上吐吐沫。姐姐说她
干不下去了,怎么办?我劝她以后不要随便和人睡,她说不是这个原因,是那些
男人太坏了,光知道利用她,利用完就蹬开。实际上她还是「骚」的很,我要回,
她不让,非留我住一晚,结果硬拉着我叠她,叠了半夜。
  回来后,我觉得姐姐可怜,就摇电话(那时候的电话是手摇的)给「姨姨」 ,
央求她找人给姐姐帮忙,「姨姨」心软,还骂我心软,就答应了。
  不要一个月,姐姐高兴地打来电话,说她调到最后山的一个乡上去了,那里
没几个人知道她的事。我站在供销社会议室外的窗台上,捂着话筒小声叮咛她,
不要再找人乱叠活,要不又弄臭了。她嫌我在电话里说了,骂我,但还是答应了。
  没想到姐姐没去成,我却幸运地被选中,领导要让我去学习深造。那是个遥
远的地方,要学习两年,我舍不得「姨姨」,舍不得后母,也舍不得姐姐。但她
们谁都不留我,逼着我上了长途汽车。
  汽车驶向未来,她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连城市建筑物都变成一撮灰点。
  那里有我的亲人,以及曾经飘零的童年,就这样被遗失在视线中。